小羊要睡觉

下一个黎明就更新

俘虏(全)

《妖精的尾巴》同人文


伽吉鲁x蕾比


李子生/逐光(逐光是我,给自己搞了个新名字)


霸(wen)道(rou)将军和古板女学者的爱情故事,梗来源于@本仙很皮


人物严重ooc!!介意者慎入!!

—————————————————————


又下了一夜的雨。


愈下愈大,像是恼怒的天神将乌云撕开一个口子,让大雨宛如刀子似的随着北风落在这片贫瘠的大地上。


赤地千里的北境,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小孩儿,甚至在地图上都寻不到一丝踪迹。古老的部落坐落于此,守着沉默的大山,今日似昨日般地度日。


他们不曾离开过,也不曾见过外面的人。


直到那个将军的到来。


将军的长靴踩过泥泞不堪的小路,来到了在破旧老屋前安坐着的老者身边。


“这雨下的可真够久的。”将军轻车熟路地取了一张凳子坐在老者身旁,右手曲掌挡在左手上点了一根烟。


老者扶着矮小的拐杖,斜眼看他,意有所指地道:“雨季到了,伽吉鲁将军的心愿怕要落空了。”


伽吉鲁看着老者沟壑丛生的面庞,嗤嗤笑了。


传闻,这片被抛弃的北境藏着蕴含巨大魔力的珍宝。无数求宝者犹如过江之鲫般前赴后继地奔向这片荒芜又神秘的古老部落,可无一人能真正走到这里。


伽吉鲁十分明了自己此行的任务,找到宝藏,献给他的王。


他如今已站在了这里。而他又并非单纯地站在这里,伽吉鲁明白,他是踩过了无数具尸体才能来到这里。


要他此刻回头,痴人说梦。


伽吉鲁站起身钻进了部下撑着的伞内,重新迈入了雨中。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老者的目光如同利刃穿梭过滂沱的雨阵直冲伽吉鲁而去,将军像是感受到了这道带着恨意的视线,他转过身看向老者因年迈而浑浊的双眼。半晌,他笑着把手里的烟弹向老者。半截烟被弹到一半就因顶不住风的压力掉在了老者和将军中间,陷入肮脏的泥地里。


老者看到将军嘴角的笑了,可他那双眼中却也分明露着如冰针似的寒意,直直向老者的心血处扎去。


伽吉鲁敛了眉眼,正要回身,目光又被老屋旁边的小木屋吸引了过去。


“那是什么?”


撑伞的部下向将军所指看去:大雨顺着木屋的屋檐滚了下来,远远看去像是一道水晶帘,帘后是一团漆漆的黑影。


部下一个挥手动作,后面的士兵们便心领神会地跑向小木屋,将那团黑影提到了伽吉鲁面前。


“放开我!你们谁啊?凭什么抓我!”


尖锐的女声由远及近地传入伽吉鲁的耳内,直到被摁倒在伽吉鲁脚边时,这一团黑还在奋力挣扎着。


伽吉鲁半屈身瞧了过去,待看清黑框眼镜下那双褐色的眼眸和那张灰扑扑的小脸时,神情一滞,恍惚笑道:“原来是小姑娘。”


他曾见过这样一双褐色的眼睛,还有一头明亮的蓝发。


彼时,战争的号角刚刚吹响。他带着他的部队和王的寄托,从他们遥远的国家出发。身经百战的将军,以为这一次的任务也不过和往日一样。斩杀掉挡他路的人,走向最终的胜利——他不嗜好杀人,可战场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地方。


杀人,或者被人杀掉。


将军的每一次出征都带着必死的决心,他期盼遇到一个真正的对手,可也从不会对对方手软。伽吉鲁知道,战争带来的是无休止的伤亡。他并不享受战争后的胜利,他要做的只是完成王对他的下达的指令。


像个不知死活的机器人。


伽吉鲁看着镜片下褐色的眼睛,仿佛又听到了这句话。


她站在战后的战场上,将士的血从她赤裸的脚边流过。她看着将军笔直而又冷漠的背影,冲他喊道:“你就是一个不知死活的机器人!你永远不明白生命的意义,你的活着没有一丝的意义!”


是倔强的,也是太过天真的。


百战百胜的将军是王手中的利剑,是百姓口中的英雄,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可在那个小姑娘口中,他是一个没有情感,以他人悲鸣为乐趣的机器人。


伽吉鲁被这个定义逗笑,他看着眼前依旧露着倔强眼神的小姑娘:即使她如今半跪在他脚下,一只手被他的士兵反拧在身后,浑身被大雨淋透。


她还在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伽吉鲁从部下手里接过伞,打在小姑娘头上,一双笑眼看着她,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别让小姑娘感冒了,带回营里吧。”


“将军,她来路不明,贸然带回……”


伽吉鲁偏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部下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他接过士兵递来的一把新伞,而后从将军的伞下接过了那个姑娘。


“小姐,请吧。”


蕾比看了看部下规矩礼貌的手势,抬头望向那个将军,固执地道:“我凭什么要跟你们走?”


她的镜片上布满了雨痕,使她根本看不清将军的长相,只能隐约看到将军脸上挂着笑和她说:“在温暖的军营里说话,总好过在这儿吧。”


部下偷瞄到将军奇怪的笑容,心中一激灵,站的更直了,手中稳稳地举着伞,一动不动地等着蕾比动身。


蕾比默然,搂着笔记本的胳膊紧了紧,没再反抗。她跟随在将军和士兵的身后,一深一浅地踩在泥泞地里。等到了安置她的帐篷时,她的一双鞋已经裹满了泥巴,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她借着士兵撩起帐帷的动作往里走,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那个将军也不知何时早不在她身边了。


“那个人呢?”蕾比探出头问道。


帐篷外站哨的士兵动作粗鲁地放下帐帷,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笔直地站在帐篷外。任她再说什么,都一丝不动地站着,再也不回一句话。


蕾比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帐篷,像带着赴死的决心。帐篷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简易的床,一套木制桌椅,除此再无其它。帐篷四周又都围了帷毡,篷内温暖得很。


蕾比裹着湿衣服在原地筹措了半天,才坐上了那把木椅。隔着帷毡,隐约听着外面的雨势渐渐小了,可没有一个人再进来。小姑娘耐不住性子,起身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外面传了一句“将军”,紧接着帐帷被人撩起。


将军胳膊上搭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


“怎么?找我吗?”


蕾比警惕地搂紧了怀里的笔记本,壮着胆子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伽吉鲁没回她的话,走到她面前,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半头的小姑娘,半屈着身凑近了她。蕾比下意识地把整个身子往后缩去,刚想再说句什么,将军蓦地伸手把她的眼镜取了下来。


“又不近视,戴着不难受吗?”


伽吉鲁越过她向里面走去,顺手把她的眼镜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把手里的一堆衣服扔到了床上。


动作一气呵成。


“你怎么知道我近不近视?”


“把你那身衣服换下来吧。”将军自顾自地坐到椅子上,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蕾比看了看那两件明显是男人的军装,没动。


将军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解释道:“军营里没女人,只有这些。干净的,放心穿。”


蕾比踌躇半天,把怀里的笔记本和背包放到了离将军十万八千里远的床上,抱起那身军装,语气不善地道:“你出去!”


将军又点起了烟,刚吸了一口就被这话逗笑,烟雾缭绕在他脸旁。


他指了指床后面,道:“里面有内室,不看你,放心。”


等蕾比换好衣服出来时,将军正在摆弄桌子上的食物。一回头恰好看到她出来,打趣道:“你还挺适合穿军装的。”


蕾比也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这身军装对她来说太大太大了,这人可真会睁着眼说瞎话。


她走到伽吉鲁身后,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将军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你是将军?”蕾比怀疑地问道。


“嗯,不像?”


蕾比没搭腔,她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确实没见过他这样的将军。别的将军都是严肃威严,让人看上一眼都害怕。


“来吃饭吧。”


蕾比看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有些惊讶:“这儿竟然有咖啡?!”


“一般的客人,我可不会拿它来招待。”


馥郁的咖啡香味在帐篷内弥漫,长途跋涉让蕾比早已是饥肠辘辘,也顾不得这个将军的油嘴滑舌。


填饱了肚子要紧。


这身军装对她来说,真的不合适。弱小的身材被宽大的军装包裹着,使她看起来更瘦小了。


伽吉鲁眉眼一敛,她似乎真的比上次见面更瘦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伽吉鲁没话找话地问道。


蕾比咬了一口面包,反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伽吉鲁。”


蕾比显然没料到他会真的告诉她他的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来这儿做什么?”将军轻飘飘转移了话题。


“你又来这儿做什么?”


蕾比看到将军眼中又溢满了笑意,亮闪闪的,像夜里的银月。蓦地,口里的面包都变得索然无味,又见将军换成了一脸严肃地警告她。


“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晚上可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像是为了验证将军的话,一记雷鸣响彻天空,把将军面前的小姑娘吓得一激灵。


蕾比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再回头却见将军一脸得逞似的看着她笑,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蕾比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我可是一名学者!”


伽吉鲁好奇道:“学者怎么了?”


“学者是无神论者!”


伽吉鲁把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戳穿了她:“你不是魔导士吗?”


“我先是一名学者,然后才是魔导士。”蕾比想了想,又补充道:“魔法对我来说,只是为我提供了某些便利而已。”


女学者的生活是枯燥无味的。


她和她的笔走过这片大陆的许多地方,却不从在某一个地方停留过久。找到她想要的,她就会离开。


这场连绵不绝的大雨,使女学者被困在帐篷里,只能日复一日地翻看和修改她曾经的记录和发现。


将军就时常坐在帐篷门口,一会儿看雨,一会儿看坐在桌前只专注手中纸笔的女学者。


蕾比依旧戴着那副眼镜。伽吉鲁蓦地想起,那个时候她也是戴着这副眼镜。这副眼镜让她看书的时候,可以看得极快。


让第一次见识到这种魔法的将军,震惊了很久。


彼时,她还不知道他是一位将军,他们还可以坐在一起说话。


将军为了安抚长途跋涉半月有余的将士,脱了盔甲,带将士在一个小城里喝酒取乐。


将军穿着长到脚踝的风衣,戴着鸭舌帽从酒馆偷偷溜了出来。月朗星稀,醉人的酒香从酒馆弥漫到街上。将军被部下灌了许多酒,他站在街边刚准备点上一根烟清醒一下脑袋,女学者的船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年迈的船夫颤抖着双手扶着矮小的女学者上岸,一阵风吹来,吹得船身晃动,也吹灭了将军手中的火柴。


他看看掉进水里的女学者,再看看手里没点燃的烟。将军微微叹了口气,把女学者救上了岸。


那时没有干净的军装,将军只能把那件风衣披到了女学者身上。


蕾比裹着那件极其不合身的风衣,抖着身子向他道谢。


伽吉鲁看着那头湿漉漉的蓝发,带着她去了一家咖啡馆。


在伽吉鲁的印象中,小姑娘很健谈。


从那晚的船说到小城里最好吃的那家烤面包店;从能快速看书的眼镜说到那个最闹腾的魔导士公会;从银月最盛时说到窗子前亮起第一抹朝阳。


以至于伽吉鲁最后记住的,只有蕾比说了一晚上的谢谢。


将军并不觉得这是多么需要感谢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随手之举。


在离别前,女学者披着他的风衣问道:“我叫蕾比,你呢?”


伽吉鲁看着初升的太阳,推辞道:“等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


那一夜的小插曲并没有停留太久。


女学者很快奔赴了下一站。将军和他的将士们,也在继续他们征程。


伽吉鲁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这个蓝发姑娘。


遥远的北境对每一个公会都有着莫名的吸引力,遇上暗黑公会,完全在伽吉鲁的预料之中。


战争很快在两队人马之间爆发。


战争毫无意义,只会给当地的百姓带来伤痛和眼泪。将军明白,可将军没有退路。他的身后是王的指令,是将士们的寄托。


骁勇的将军冲在最前锋,他用他可以自由变换钢铁的身体挡下最致命的攻击。将军将自己的身体幻化成龙的形态,吐出可以形成强大攻击的龙息。


暗黑公会的人很快就明白这个将军是棘手的,越来越多的魔法开始专注只攻击这个堪称怪物的将军。


直到他们彼此都损伤惨重,筋疲力尽。暗黑公会趁其不备逃离了这里。


强大的魔法波及到了附近的村庄,百姓的哀嚎遍布大地。雨从北方飘来,落在将军错横的伤口上。


蓝发的女学者在那个时候误闯了战场——后来伽吉鲁想,她大概并不是误闯,而是有备而来。作为一个对学术近乎痴迷的学者来说,那样声势浩大的魔法,怎能会不引起她的注意。


可百姓的苦难胜过了女学者对学术的追求。


蕾比一眼看到了单膝跪在血泊中的男人,在一瞬间蕾比以为她认错了人。那一晚的温柔和笑容全都消失不见了,他周围遍布让人难以靠近的魔力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将军粗重的喘息声落在她耳底,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边,颤抖着声线问他:“你杀人了?”


伽吉鲁没料到会在这儿遇见她,“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附近取材,听到了动静。”蕾比抓着他被血水浸透的军装,追问道:“你杀人了吗?”


伽吉鲁没回答她的话,只低头看着她赤裸的脚,笑着问她:“下雨了怎么不穿鞋?不冷吗?”


死在将军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将军从来不在意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可这在只研究学术的女学者眼里是惊世骇闻。


她固执地问道:“你是不是杀人了?”


将军咯了一口血,依旧笑着:“我是个将军。在战场上,只有杀人和被人杀掉。”


“可你们伤及了无辜的百姓!”


伽吉鲁挣开了她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将军的身体摇摇欲坠,他看了看弱小的小姑娘,转过身向他的部下走去。


“那不是我的本意,可这就是战争。”


将军给百姓带来的苦难是让人无法忽视的。


“你就是一个不知死活的机器人!你永远不明白生命的意义,你的活着没有一丝的意义!”


将军停在了原地,雨越下越大,血迹顺着他的手臂流下,砸向了大地。


在将军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女学者的话都像是比这世间最强大的魔法还要致命地刀刃扎进他的心头。


将军笔直而又冷漠的身影在蕾比眼里和那晚戴着鸭舌帽,替她披上风衣的人,再也无法重合。


蕾比写完最后一笔时,已近黄昏。而将军,早已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在木椅上显然睡得不够舒服,将军在睡梦中始终紧蹙着眉头。


蕾比悄声走到他身旁,手指刚刚抚上那看起来十分难过的眉间,将军就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女学者被吓了一跳,惊呼出口:“你干什么?!”


伽吉鲁揉了揉眉心,手下依旧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不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的吗?怎么还问我要干什么?”


被戳穿的女学者烧红了脸,目光躲闪。


“我才,才没有…动手动脚……”


伽吉鲁看着她那和苹果熟透了似的小脸,玩心大起:“是吗?那你不在桌前写你的研究,跑来我跟前做什么?”


“我……”蕾比的脸愈来愈红,她挣脱了伽吉鲁的手,转身往桌子那走去,“我在写啊!我一直在写……”


将军大步一跨追上她,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别写了,带你去个地方。”


“外面还下雨呢……”


将军大手一挥撩开帐帷:雨已经不知何时停了,天气却也算不上好,远处的天边飘满了暗云,太阳依旧躲在云层深处,可雨后清新的空气却舒服得让人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变松了。


将军牵着女学者的手,在众将士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走向了山谷深处。


“到底去哪里?”女学者问道。


“就在前面。”


女学者察觉出将军的手心冒了汗,温热的掌心粘腻腻的。她刚想偷偷看一眼将军的表情,就听到将军说:“到了。”


蕾比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距离她上一次看到这样湛蓝的湖水。


“偶然发现的。”将军再一次猜透了她心底的想法。


女学者因他的未卜先知失笑,而后是越来越放肆和灿烂的大笑。


她那一头蓝发和湖水相映相融,再一次拨动了将军的心弦。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女学者赤着脚在湖边摸鱼,却不慎落入水中,手忙脚乱间把身后的将军也拉入了水。


不会游泳的女学者在黑暗的水中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她拼命想张嘴呼救,却被湖水塞住了耳口。在挣扎间,沉的愈来愈深。


伽吉鲁透过薄弱的光线找到下沉的她,他揽住她的腰,试图带她游回水面。


蕾比从下坠的暂时性昏迷中清醒过来,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紧了将军的手臂。求生的欲望让她攀上将军的脖颈,将自己冰凉的嘴唇贴了上去。


一切是突然且毫无征兆的。


将军瞪大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儿,仅存的理智将他拉了回来,带着蕾比游上了水面。


伽吉鲁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吐出了积水。蕾比刚想回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却意外发现将军的耳垂和脸颊红得厉害。


“你怎么脸红了?发烧了?”


古板的女学者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没事。”


伽吉鲁推开了她摸向自己脸颊的手,刚想说些什么,部下急切的呼喊就传了过来。


“将军!!将军!”


伽吉鲁脸色一沉,站起身准备离开,恍然想起蕾比,只得耐着性子向身后叮嘱道:“回到帐篷里,不要出来!”


蕾比话到嘴边,将军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了。不一会儿,一名士兵走了过来。


“小姐,将军要我带你回营地去。”


寻找强大魔法的工程从来没有停止过,在他们探索到一块从未触及到的新土地时,神秘的力量从大地下迸发而出——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魔法,它会侵蚀人的心智,把人变成可怖的怪物。


伽吉鲁眼睁睁看着他的将士向自己的战友举起了屠刀。将军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战场,他的小臂变换成钢铁,挡下了这把屠刀。


“保护好自己!”


余下的将士迅速有序地围成一圈,在昔日战友的攻击下,他们被一步步地击退到古老部落的居住地。


上天并没有眷顾这些将士,一切都朝将军不可控制的方向奔去。


古老的部落并不是什么隐居北境的隐居者,神秘的魔法弥漫到了部落里唤醒了他们,露出了他们原本的可怖的面目。


“将军,这……这都是什么啊!”


“将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驻守在南面的将士无召而回,还不待伽吉鲁向他问罪,只见他连滚带爬跑到伽吉鲁身边,脸上挂着满脸的泪水和恐怖的表情。


“王的人…国师带着王的人来了!他们…他们杀了我们的人!”


将军在那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什么北境,什么古老的部落,什么蕴含巨大魔力的珍宝。


所谓的古老的部落不过就是一座古老的坟墓,之所以没有一个人可以到得了这里,是因为坟墓里爬满了黑魔法创造出来的幽灵。


而他只是被作为开路的工具,来试探这里的危险。


这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套好的谎言,引着他往里面钻。


“将军,怎么办?”


前有幽灵部落,后有失去心智的战友,而他最信任的王,此刻也带着武器要来取他的性命。


将军明了。今时今日,他怕是走不出这荒芜的北境了。


前赴后继的幽灵和失去心智的曾经的战友向他们袭来,将军的龙息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下冲向了敌人。


“将军?!”部下不可置信地望向将军。


“今日,请诸位跟随我的脚步,一起歼灭敌人!为我们死去的战友,一起回家!”


将军做了第一个杀死战友的人,他无法寻求亡者的原谅。可他要带他的将士回家。


为了死去的人,带活着的人回家。


那场大战持续到了深夜,幽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将士们的身上是一道又一道醒目而又狰狞的伤痕。


他们跌倒,他们爬起来。他们魔力耗尽,他们举起长剑。


雨又下了起来,像天神对这片大地的惩罚。


直到,战场上再没有一个人可以站起来。


帐篷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在不知从哪灌进来的风下摇曳着,蕾比坐在桌前忐忑不安——士兵早已在送回蕾比后就匆匆离去了。


外面愈来愈静谧,静得蕾比心里发慌。她顾不得伽吉鲁的叮嘱,跑出了帐篷。


“伽吉鲁!”


深夜的山谷,她听到的只有她的回音。


粘腻作呕的血腥味被风送到了她面前。她心下一紧,顺着风的轨迹奋力奔跑,泥泞的土地一次又一次绊倒这位弱小的女学者,她的膝盖磕在尖凸的石头上,鲜血汩汩冒了出来。


她无法理会微不足道的疼痛。


强大的将军坐在尸山前,他手中那把剑已经被砍成两半,鲜血浸透了他的盔甲,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伽吉鲁!”蕾比扑倒在他面前,眼泪混着雨水掉在他身上,刺痛了他的伤口。


“你说话,你和我说说话!伽吉鲁!”


伽吉鲁轻抬起眼皮,恰好看到了她受伤的膝盖。


“怎么……受伤了?”


蕾比试图用手捂住他不断流血的伤口,哭着解释道:“我着急找你…摔…摔倒了。”


“不急,不要急…”将军抬手蹭去她脸上的泪,留下一道暗红的血印。看着她哭得皱在一起的小脸,将军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你不记得我了。”


蕾比不明白他的话,却蓦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将军对她说:“原来是小姑娘。”


那样的口吻,仿佛他们似曾相识。


“我们见过吗?”


将军没回答,只固执地道:“你不记得我了。”


像一个委屈的小孩儿。


她曾记得的。


将军不知道,而她也忘了。


女学者曾在旅程中那样为他着迷过。


可她着迷的是那晚把她从水里捞上来的人;她着迷的是戴着鸭舌帽,把风衣裹到她身上的人;她着迷的是那个在咖啡馆专心致志听她说话的人。


而不是那日浑身是血,口中不在乎他人生死,只要胜利的将军。


作为一个学术研究的魔导士,她给自己调制一瓶能够忘记这段令人苦恼的回忆的魔法药水,并不是一件难事。


冷静的女学者总是比热血的将军更会审时度势,及时止损。


女学者掐断了这根尚在萌芽的幼苗,而将军却任由它在心底生长。


蕾比抱着他,泪水横流:“我记得,我以后会记得!我会永远记得伽吉鲁!”


不管喝了多少的失忆药水,不管他们之间是怎样糟糕的相遇,名为蕾比的女学者总会为那个叫伽吉鲁的将军着迷。


逃无可逃,便无需再逃。


伽吉鲁抚上那头明亮的蓝发,说道:“你知道吗?今天在湖边的时候,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候,和第一次在小城里遇到你的时候,一样开心。甚至,开始思考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


蕾比的泪水流进他的盔甲里,烫得他身体发颤。


“不要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伽吉鲁想,如果没有战争,在这样一片温柔的湖畔扎根生活……


不再做那个什么百战百胜的将军。


去寻找一个家。


未来,家庭,幸福……


“小姑娘,你不记得我了,也挺好的。”


将军的声音愈来愈弱,直到浑身的力气被抽尽,再也无法抚摸女学者的头发。


“伽吉鲁!”



……


将军的灵魂像是飘到了云上,随着风波荡起伏。他睁开眼,看到曾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并肩向云深处走去。


他想追上去,可女孩儿的哭声被风吹到了他的耳边。


一声声隐忍的啜泣,宛如在他心口一刀一刀的割着。


伽吉鲁挣扎着起来,发现自己在一辆兽车上。身上若隐若现的疼痛提醒着他,他还活着。他低头看了看,发现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他抬起头看到那头明亮的蓝发在风的爱抚下飞舞,随着风一起吹进来的,还有冰凉凉的眼泪。


蕾比听到身后的声音,惊喜地哭道:“伽吉鲁!你醒了!?你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到妖精尾巴了,波流西卡女士会救你……”


将军发凉的臂膀贴上女学者颤抖的身体,将她搂入怀里。伽吉鲁微弱又温柔的语气,响在了她耳边,宛如轻柔的风,熨平了她害怕的情绪和疼痛的心。


“不急,不要急,我没事。”


我已经是你的俘虏,做什么都来得及。

评论(4)

热度(23)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