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要睡觉

下一个黎明就更新

【拉弗52012h】——4:00——猎物

《妖精的尾巴》同人文


拉克萨斯x弗里德


李子生


黑白通吃太子爷x亦正亦邪小警察


是卡了很久的文,第一次写这种类型的,写的不好,轻喷。在以往的每一篇拉弗文中,我总是让弗里德跟着拉克萨斯跑,这是第一篇双向奔赴的文。


食用愉快,520快乐


—————————————————————


今天不算个好天气。


风并不大,却带着尖锐的刺感,拍在青年的侧脸和耳廓上。空气里还裹挟着潮湿的味道——昨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秋雨,在夜里来得悄无声息。


青年一转身便看到了挡风玻璃前的一角夹着的一片小小的银杏叶。他鬼使神差地捏起落叶,钻进了车里。车门将风阻挡在外,封闭的车里渐渐回起了一丝丝的暖意。


青年把玩着手里的银杏叶,小小的叶子还沾染着昨晚的雨水,叶身上的纹路看来就像是被仔细冲刷过的小路径,蜿蜒着盘旋在叶身上。


弯弯绕绕,都离不开这片窄小的叶身。


弗里德看了半晌,将叶子捏碎,降下车窗扔了出去。


风又灌了进来,仿佛比方才还要激烈,把他那一头绿发吹得乱飞。青年升起玻璃,从兜里摸出烟和手机。他把烟叼进嘴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跳跃。


屏幕刚刚被青年摁灭,就又亮了起来,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弗里德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蹙紧了眉头。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他随手将手机扔到了副驾座上,驱动车离开了这条逐渐热闹起来的小街。


黑色的轿车刚拐出小街行驶了一段路,就被红绿灯拦了下来。副驾驶的手机又开始嗡嗡作响,在静谧狭小的空间里,不休不止的震动就像是在宣泄来电人的不满。


青年在红绿灯的最后几秒里终于妥协,戴上蓝牙耳机接通了这个电话。


“喂……”


“大早上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


弗里德取下嘴里没点燃的烟夹在手指间,不理会他的怒气,轻飘飘地道:“出来吃早餐。”


那边的人显然没信他,啐了他一口,道:“那报纸就那么好看?一天不买会死?”


弗里德看了看副驾驶上被手机压着的报纸,之前的烦躁一扫而空,无奈笑道:“我真出来吃早餐了。你要吃吗?我给你带。”


“沙拉和咖啡,谢谢。”


“好,我在开车,不说了。”青年自顾自挂掉了电话,丝毫不在意对面又被他这话激起的怨气。


弗里德重新将烟放回嘴里,这款香烟独有的味道充斥在他的嗅觉内,男人叼着烟的模样也随着这股味道重现在他眼前。


“弗里德?”男人的胳膊支在他车窗前,用似问非问的语气说道,“你在跟踪我吗。”


弗里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还能嗅到男人一个小时前在车内留下的烟味。


等他买好早餐回到住处的时候,已过了九点钟。他轻车熟路地上了三楼,敲开了那扇门。


“弗里德,你也太慢了。”


毕可斯罗一手用毛巾擦着头发,嘴里还叼着牙刷,口齿不清地向他抱怨。等毕可斯罗洗完脸出来,才看到餐桌上除了一份早餐,还有一份报纸。


“没回家?”


弗里德正站在阳台向下望去,公寓前除去几辆车,没什么人影。


“这不是怕你等急了吗?”


“算你还有良心!”毕可斯罗喝了一口咖啡,吐槽道,“那报纸真有那么好看?”


弗里德看了看餐桌上放着的报纸,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今天的报纸,是朵勒阿先生送的。”


“咳咳!”毕可斯罗被呛了一口,不可思议地吼道,“谁?!”


“拉克萨斯。”弗里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作为报答,我请他吃了早餐。”


毕可斯罗咂了咂舌,语气幽怨:“他都没和我吃过早餐。不过,你们怎么会遇到?”


弗里德有些心虚地盯着报纸,不是遇到,是他尾随。


仅仅是在路上看到一辆形似他爱车的跑车,便只犹豫了一秒钟,他就调整档位,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等弗里德再次回过神,他已经安安稳稳把车停在了那辆跑车后面。他看到车主人从车上下来,点燃了一根烟。


跑车主人没有一如既往地下车离开,反而转身向他这边走来。


弗里德感觉心脏开始剧烈跳动,随着男人走路的拍子,砰砰地跳。


几乎是有些狼狈的,弗里德一把拉开副驾驶前的抽屉,将他夹在手里的烟扔了进去。车窗被敲了两下,他降下玻璃,脸上堆起一抹假笑。


男人半个身子压在车窗上,开口叫道:“弗里德?” 


“朵勒阿先生。”


男人往旁边吐了口烟,用那个似问非问的语气说道:“你在跟踪我吗?”


弗里德笑容不变,“先生说笑了。”


“哦?那你是?”


弗里德不慌不忙地朝路边指了指:“来买报。”


说完对上拉克萨斯的眼睛,两个人的目光第一次撞到一起,拉克萨斯叼着烟看着弗里德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不作反应了。


隔着一扇车门,一场无声地博弈在马路边弥漫开来。


盯了半晌,像是在那双绿瞳里看不到什么了,拉克萨斯才笑了笑,深嘬了一口烟,吐在弗里德脸上。


“一起吧。”


弗里德被这股烟呛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拉克萨斯停在报亭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弗里德下了车,脚步极快地走到了拉克萨斯身边。


“平时看什么报?”


拉克萨斯将烟捻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微微弯身钻进了报亭。


弗里德也跟着进去,看着一摞一摞的报纸,一本正经回道:“不怎么挑,什么都看。”


拉克萨斯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相信,却也没有继续深问,开口向老板要了一份晨报。


弗里德刚准备也开口要一份报纸,就听见旁边百无聊赖的声音:“看报纸是真头疼啊,你能看得下去?”


拉克萨斯把手里的报纸扔进了弗里德怀里,转身出了报亭。


那份报纸现在正乖巧地躺在弗里德面前的餐桌上,等待着他翻开。


男人似笑非笑的模样又钻进了弗里德脑海里,像是蛊虫。


“还有个事。”青年手指摩挲着报纸毛糙的边缘,“他约我今晚一起去幽鬼那边。”


毕可斯罗半举着叉子,听了这话一口把沙拉塞进了嘴里,莫名其妙冲他笑道:“那你可要把握机会啊!”


弗里德看着那个笑,没接他的话,反手从桌子拿起报纸往外走去。


“我走了。”


窗外依旧是阴霾的天,不开灯的房间被这个天气衬得也是暗沉沉的,才上午十点钟,却像是临近黄昏。


弗里德看着楼下那棵随风摇曳的银杏树,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男人。


拉克萨斯邀请他去幽鬼,他对这样的会面本就是求之不得,自然答应的干脆。可本该止步于此的,礼貌的互相道别才是正理。


“朵勒阿先生。”弗里德隔着时空,仿佛又听到了自己当时近乎颤抖的声音,“您吃早饭了吗?”


直到坐到了摊子上,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弗里德也没反应过来,男人是怎么答应他的请求的。


对面坐着的人和这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一群普通家鸡中闯进了一只高贵自傲的雄鹰。


他从未和男人如此亲近地坐在一起吃饭。男人身边总围着一群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大鸦的尾巴的太子爷,如今却和他这个小人物坐在一起吃早餐。


弗里德端起白瓷碗,对着碗口轻轻把豆浆的白沫吹开,新鲜的豆香挤过牙齿,顺着舌尖滑向味蕾深处。他微抬眼皮透过雾气腾腾看向对面的男人——他安静地喝着豆浆,即便是置身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市井之间,他也像是虚无缥缈的。


甚至,像伪装成人类模样的恶魔。


弗里德有些烦闷地把嘴里的烟扔到了桌几上的方盒子里,一头扎进了柔软的沙发上。


内心的疲惫让他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再一次看到了有着明黄色头发的少年从他眼前走过,他奋力追在其后,却像是被上帝拨弄了棋盘,二人之间的距离愈追愈远,直到少年一脚踏进那座刻着“朝自己相信的道路前进”校训的警校,消失在了他眼前。


警校又像是变成了迷宫,他独自在那座“迷宫”里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打转了四年,却依旧没有找到那个少年。


时光荏苒,警校变成了巨大的警徽被挂在墙上,身穿警服的老人站在阴影处,目光凌厉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道:“弗里德,别迷失了你自己。”


“朝着自己相信的道路前进!”


“别迷失了你自己!”


门被人为地砰砰敲响,弗里德眼皮跳了两下睁开了眼。等他拉开房门,毕可斯罗在门外已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你什么情况?怎么还在家呢?”


“睡着了。”大概是刚睡醒的原因,弗里德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


夜像是黑色的浓雾向城市席卷而来,将公寓前的银杏树吞噬,攀上了青年的窗户。


黑云盖顶,不给月光一丝透进来的希望,像是准备要把城市压得喘不上气来。风在漆黑的夜里横冲直撞,没关紧实的窗户被吹得哐哐作响,毕可斯罗有些烦躁地顶着风用蛮力关上了它。


客厅只亮了一盏落地灯,站在穿衣镜前的青年向他问道:“穿这个怎么样?”


毕可斯罗也不看他,一屁股坐上沙发,动作粗鲁地把脚放在了桌几上。


“不怎么样。”


青年自顾自地套上了灰色西装外套,一股脑抓起绿色长发绑在脑后。


“我走了,你走的时候记得给我锁门。”


夜里的天比白日还要恶劣。弗里德将车停在了路旁,含了一根烟坐在车内。整个人连同他的车,都隐在黑夜里。


像浓雾里的一把黑刃。


这把黑刃直直地盯着马路对面那家奢靡华丽的会所——作为玛格诺利亚市最大的娱乐会所,它似乎总像它的主人一般高高在上,睥睨着这条商业街上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


直到那辆极其不低调的跑车闯进弗里德的视线内,停在了会所前面,他才把嘴里一直没点燃的烟取了下来,一把拉开副驾驶的抽屉丢了进去。


弗里德下了车,疾步向跑车走去——带着急切和忐忑。


“拉克萨斯。”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车内点了一根烟,才抬头看他。


弗里德替他拉开车门后,抬头看了看乌云盖顶的天,低声道:“今天天气好像不算好,看来有场大雨啊。”


“弗里德。”拉克萨斯深吸了一口烟,目光凌厉,“只要雨没下到咱们头上,都不算坏天气。”


弗里德笑笑,作出请的姿势:“请吧,朵勒阿先生。”


会所的大厅是一个小型的酒吧,舞池中央摇曳着各色各式的男女。昏暗交错的灯光像是给每个人戴了一张面具,面具下是被酒精迷惑的虚伪。空气中弥漫着酒味和烟味,还有各式香水味,恶心得让弗里德作呕。


他们进门片刻就有一个男人走过来和拉克萨斯寒暄了起来。


弗里德见过他的照片,是幽鬼支配者四元素之一。


绅士与卑劣在他身上完美的融合。


“这位是?”男人将目光转向了拉克萨斯的身后。


弗里德刚想接话,就听到拉克萨斯道:“家里新来的一个小朋友,带他来见见场面。这位是幽鬼四元素之一,索尔先生。”


带着轻微的笑意,恍惚间让弗里德以为自己听错了。


弗里德向对面的男人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贾斯汀,索尔先生好。”


“朵勒阿先生的朋友自然就是我们幽鬼的朋友,希望您今晚可以玩得开心。”


弗里德跟在最后看着拉克萨斯和索尔一路交谈着上了楼,进了包厢,却把他拦在了外面。


“抱歉,你不能进。”


与酒吧的热闹喧嚣相比,处在高楼之上,回廊深处的包厢便显得过于安静了。


说是请大鸦的尾巴的太子爷来玩儿,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是要做生意。而且能请动太子爷亲自出马,这生意自然也小不了。可再厉害的角儿,也不过是一个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四元素亲自来接,已是给足了面子。


可这面子,也是给大鸦的会长的。


与他拉克萨斯,又有几分关系?


弗里德作为第一次被这太子爷带出来的新人,份量嘛,倒真不好说。


索尔没理会手下的阻拦,只是客气地催促拉克萨斯进去。


“朵勒阿先生,请吧。”


弗里德与拉克萨斯之间相隔数人,在看到男人的面目表情后,已然在心底对能参加这次谈话不抱希望了。


“先生,我……”


“他得跟我进去。”拉克萨斯转头地对上索尔那枚单片镜后的眼睛,语气依旧稀疏平常,“家父特意交代了,今晚要好好看着他。”


尽管已进入了初秋,会所里仍然开着冷气,两股不同方向吹来的冷气在悠长的回廊内相互角逐。直到某一扇门被打开,更大的风力将两股冷气吹散。


索尔朝手下摆了摆手,他取下镜片用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擦拭了一番。


“朵勒阿先生,希望今晚我们合作愉快。”


“我带着最大的诚意来,就看贵所接不接了。”


……


弗里德站在拉克萨斯坐的皮质沙发后面,见他将酒杯流转于嘴唇之间,却始终一口没有喝下。


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少年。


男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弗里德初次见他时的稚嫩,唯一不变的是他眉间从未落下的阴鸷。


那是让人瞧上一眼都害怕的气场。


他就坐在这一干人中间,被霓虹灯下的目眩神迷包围着。他分明身处漩涡中心,却又像置身事外的看客。这样由内而外的冷漠和抗拒曾一度让弗里德无法靠近。


直到此时此刻,他就站在这个叫拉克萨斯的男人身后。


就站在身后,那又如何?


他与他之间隔的,远远不是这一组沙发的距离。


索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单片镜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道:“朵勒阿先生的意思是,哈鲁吉翁的货非得走不可了?”


像是试探,又像是替对方回答自己。


“若索尔先生做不了决定,我可以在这儿等等,您去问问约瑟会长的意思。”


拉克萨斯假抿了一口酒,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大有一种这生意成与不成,皆在他拉克萨斯的意愿。


即便约瑟来了,也得和他碰杯说成。


索尔带了两个人离开了包厢,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拉克萨斯朝身后的弗里德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看着弗里德乖巧听话地坐了过来,拉克萨斯突然玩心大起,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了他。


弗里德下意识拒绝:“先生,我开了车……”


“来人家家里做客,不喝酒可不是做客之道。”


义正言辞地让弗里德几乎都要忽略没有履行做客之道的是拉克萨斯,而不是他这个事实了。


“先生不也没喝。”嘴上这么说着,弗里德还是接过了他手里那杯酒。


拉克萨斯笑带玩味地看他正准备把酒灌进嘴里,好心提醒道:“喝了酒,就不能开车了。”


弗里德想笑他原来如此爱捉弄人,银光几乎是在酒杯被放下的一瞬间刺了过来。昏暗的包厢内,人人各怀鬼胎,只有最单纯的孩子做了下意识的反应。


弗里德手中的酒洒向了拉克萨斯那身昂贵的西装,他那头被高束在脑后的马尾因惯力甩向了拉克萨斯的眼角。


男人只感到一阵刺痛,紧接着胸前传来弗里德吃疼的哼唧声。他下意识搂向弗里德的手下也变的滚烫粘腻,不陌生的触感让他突然变得怒不可揭。


暴怒的男人一脚将弗里德身后的人踹翻,砸向了后面的玻璃桌台,从那人手中甩出的匕首与地板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门边站着的几个黑衣人愣了几秒后瞬间冲了上来,将那人制服。


弗里德趴在拉克萨斯肩头,男人的怒气顺着粗重的喘气声传递到了他的心底,他突然像大了胆子一样,伸手拽住拉克萨斯的袖口,安抚道:“我没事。”


拉克萨斯的一只手仍搂着弗里德,包厢内的光线昏暗,但他仍然看到了弗里德后背灰色西装上洇染的鲜血。


他张了张嘴,手下力度紧了几分。


弗里德以为他要扶自己起来,便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一起起来准备要往外走时,索尔推开了门。


一进门便看到方才还神情自若坐在那里的男人,如今已是面色阴翳。


像是要吃人。


“索尔先生。”拉克萨斯冷笑一声,“您的好手下,如您愿了吗?”


弗里德有些不明所以,甚至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自嘲。


索尔看了看被摁在地上的人,瞬时明了。他将二人带到了顶楼的某个房间,不一会儿又带来了一个医生。离开前又对拉克萨斯感谢了一番,让弗里德更加摸不着头脑。


怎么自己挨了刀,被感谢的却是拉克萨斯?


拉克萨斯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看着医生忙前忙后为弗里德止血、上药、包扎,直到医生离开,也没有说一句话。


索性那人捅的并不深,没有伤及要害。


弗里德趴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间,房间还开着冷气,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被吹的到处都是。然而这一切,都不如沉默的气氛让弗里德觉得不自在。


他想抬头问问拉克萨斯,索尔为什么要感谢他?却又觉得以他的身份,不该追问过多。


半晌,拉克萨斯率先站起来把房间的冷气关掉,又走到床边把半搭在弗里德腰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抱歉。”


“拉克萨斯……”


拉克萨斯略哑的声音和从枕头间飘出的呼唤一同响起。


男人却像是没听到弗里德的呼唤,坐到他身旁,点了一支烟。


“今晚不是来谈生意的,是来钓鱼的。”


熟悉的烟味飘进弗里德的鼻腔,突然间就觉得鼻子就酸了。


“这是我和幽鬼做的一场局。为的,就是钓出今晚这个人。若我成功帮他们钓出鱼,以后哈鲁吉翁的每一条进出的船都由我大鸦的尾巴说了算。还能承一条人情,幽鬼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承的。”拉克萨斯抽了两口,又觉得无趣,索性将烟捻灭了,“只是,我没料到会让你受伤。”


他没有打算让任何人受伤。


所以这件意料之外的事,才会让他如此愤怒。


弗里德把头抬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点:“难怪那个索尔先生一直在谢谢你,明明挨刀子的是我。”


拉克萨斯被他说的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由得失笑。


那声轻快的笑声落在弗里德耳底,又让他想起了那个少年。弗里德回过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男人,有着明黄色头发的人分明就近在眼前,弗里德却觉得他遥远的不可奢望。


他是否,也曾如在他梦中那样明亮欢快过?


他定有过吧。


弗里德又把脸埋进了枕头间,闷闷的声音响起:“朵勒阿先生,我没事的,您去处理您的事情吧。”


拉克萨斯没听出他的话有什么不一样,而他也确实还有事情要处理。


“我跟毕可斯罗说过了,他一会儿会来接你。”


“好。”


弗里德没抬头,直到响起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才重新把头抬了起来。


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摸出西装口袋的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


“意外,取消。”


五秒后,收到了回信——“金蝉脱壳。”


弗里德将被子叠好,穿好衣服,悄声离开了房间。


在他回到大厅后,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


弗里德犹豫了两秒,便疾步往后门走去,在跨出铁门的一瞬间,一个服务员打扮的人从他眼前走过。弗里德一步跨了过去,眼疾手快地抓住那人的后领,反身抬臂将他压在墙边。还不待那人出口,冰凉的匕首已经抵在他的侧脖颈。


“别出声。”


那人看清他的长相后,低声呵呵笑道:“按耐不住了?里边坐着的那位先生,知道他带来的是个定时炸弹吗?”


弗里德神色一敛,否决道:“他不会知道的。”


“你太心急了。再等等,说不准你我的任务都能完成。”


“我的任务里可没有伤害他这一项。”


这话一出,倒让对方摸不准他到底什么身份,那人垂眼看了看反手握着匕首的手,和弗里德打起了太极拳:“你不会,要护着他吧?”


弗里德看着在夜里发着亮的匕首刃,听了这话心里一咯噔,手下用力,直直捅了进去。


“对不起,我不能暴露,只能你去死。”


他手下一松,那尸体就犹如破烂棉絮一般软到了地上。弗里德从口袋里摸出烟,第一次点燃了它。在冷冽的秋风中,他的手发着抖,几次都没点着火。


弗里德深吸了一口烟,熟悉又陌生的烟刚刚滚过喉咙,他就剧烈地咳了起来。弗里德一脚将烟踩在脚下,捂上了嘴。


等嗓子不再感到难受,他慢慢松开了手。弗里德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摇晃着站了起来。一阵风吹来,把他被愤怒冲昏的头脑吹清醒了几分。


等他处理完尸体再回到会所大厅,又恰好撞见毕可斯罗来接他,刚冷静下来的弗里德再一次下意识地逃离了。


看到毕可斯罗,就会想起那个男人。


此时此刻的弗里德,不能面对那个男人。


不能面对!必须等待!等待他把乱七八糟的情绪梳理清楚,重新回到他原本该待的位置上。


毕可斯罗没接上人自然交不了差,却也意外地最先知道了幽鬼的会所死了人。


等他见到拉克萨斯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十三楼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照耀着在办公椅上假寐的拉克萨斯身上,艾芭正在一旁翻看着晨报。


“拉克萨斯。”


男人睁开眼,直截了当问道:“人呢?”


毕可斯罗有些心虚,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没接到。”


艾芭在一旁大吃一惊,率先看向了拉克萨斯。果然,脸色已是黑到了极点。艾芭识趣地没搭腔,一脸看戏地等着毕可斯罗自己解决。


偌大的办公室突然静谧了下来,拉克萨斯愈沉默,毕可斯罗愈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


“幽鬼那边说,他自己离开了。”毕可斯罗顿了顿,试图将这个话题转走:“昨晚那条鱼,被杀了。”


拉克萨斯像是预料到了,没什么反应。


艾芭不解道:“幽鬼做这一局本就是为了钓他出来处理掉,被杀不是很正常吗?”


“这才是最不正常的!”毕可斯罗坐到拉克萨斯对面,有些急切,“人不是幽鬼杀的!”


拉克萨斯觉得眉心跳了两跳,一股不好的预感的涌了上来。


“艾芭,你刚刚说,你这份报纸从哪买的?”


艾芭被问的有些一头雾水,却还是答道:“在市医院旁边,之前弗里德常去的报亭突然关掉了,才害我跑……”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艾芭没再说下去,反问道:“拉克萨斯,你想多了吧?”


叮铃一声,拉克萨斯打开手机看到父亲发来的消息,几乎断定了他心里的想法。


“看来,不仅幽鬼有鱼,大鸦的尾巴怕是也有鱼游了进来。”


手机上的字赫然摆在三人面前——“船只停运,警察介入。”


昨晚才承了幽鬼的人情,将港口的权利彻底握进手里,今天中午便被查了。


偏偏这个时候,弗里德和他常去的报亭一起消失了。


要他不多想……


拉克萨斯猛地抓起桌几上烟灰缸砸向了墙面。


“弗里德!”


“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也许只是巧合呢?”毕可斯罗劝道,“你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了吗?等这次事情过后……”


毕可斯罗蓦地闭了嘴,眼前的男人比昨晚还要恼怒。


正是早就打定了主意,即便他是又如何?只要他不露马脚。拉克萨斯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他别背叛他,等这次事情过后,他什么都可以由着他来。


只要他不背叛他就好。


“艾芭,我要见他,就现在!”


艾芭没想到找到弗里德会是如此轻而易举,还穿着昨天那件灰色西装的青年就站在南口公园的门口,呆愣愣地望着马路对面已经被废弃的报亭。


艾芭把雪白细长的小臂撑在他肩头,整个人贴了上去,笑盈盈道:“好可惜哦,报亭要关了。”


明明只是隔了那一条马路,弗里德却觉得像是隔了八年那么长。时光飞快地倒退,他好似又回到了高三那年的元旦假期。他追在他身后,他明明就在自己前面顺着长街走,可怎么走着走着,他再也看不见他了。


“为什么?”


艾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反问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报亭不是你和警察用来互递消息的接点吗?”


“警察”二字犹如千斤锤砸在了弗里德心头,在那一瞬间,他想到的居然只有他趴在拉克萨斯肩头的场景。


“不是你告诉警察,哈鲁吉翁的船在走私人口吗?”


他又想起他第一次查到大鸦的尾巴涉及了人口贩卖后,毕可斯罗和他说过的话。


“你最好别去和拉克萨斯打听买卖人口的事儿。在这件事上,他和会长还是有一定分歧的。他一直觉得大鸦的尾巴只要把握好原有的灰色产业,也可以保持在道上的地位。既能不失地位,又能钻了空子,两全的事儿。可会长……”


毕可斯罗说,在这件事上,拉克萨斯和伊万的意见是相左的。再加上当时哈鲁吉翁仍有幽鬼的势力掺和其中,他并没有查到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大鸦的尾巴在进行人口贩卖。这条线,在他这儿是断了的。


如今,艾芭亲口在他耳边说,是他告诉了警察?


而拉克萨斯,信了?


“他也信了?”弗里德近乎颤抖的声线,让艾芭动摇了。


“你的话就好像在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我还能见他吗?”弗里德看着眼前的女人,恳求道:“我想见他。”


弗里德以为艾芭会直接带他去见拉克萨斯,可在踏进公司后,看到紧随其后的伊万的第一眼,他觉得自己被骗了。


“你骗我?”


艾芭白了他一眼,将他护在身后,向来势汹汹的伊万走去,笑道:“会长大人来了。”


伊万开门见山地道:“看来我的宝贝儿子,已经抓到鱼了?”


艾芭顺着他的视线身后看了看,一副惊讶的样子:“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在哪里?”


眼瞅着伊万的脸色愈来愈沉,艾芭才正形道:“鱼昨晚不是已经被杀了吗?被弗里德杀的。会长可得他记一功哦。”


伊万听了这话,没再说话,有些拿不准艾芭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会长不信可以去幽鬼问问,太子爷还等着见弗里德,我得带他上去了。”


二人上了十三楼,毕可斯罗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候多时了。


毕可斯罗朝房门努了努嘴,“进去吧。”


弗里德仍然一副防范敌人的姿态看着他们两个,毕可斯罗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弗里德,我们不是朋友吗?”


弗里德倒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刚要说些什么,艾芭在一旁笑道:“不管你当不当我们是朋友,走进去,你都会得到你想要的。”


拉克萨斯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落地窗上映出的身影慢吞吞地走到他的桌前,开口叫道:“拉克萨斯……”


他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在幽鬼时,青年把脸埋在枕头间,叫他“朵勒阿先生”,声音如同现在一样委屈。


那时,他在委屈什么?


委屈自己做了局却没有告知他?委屈自己被捅了一刀?


拉克萨斯想问问他的伤,一张口却是:“弗里德,抽烟吗?”


“我不会。”


对了,毕可斯罗说过,弗里德受不了烟味。一个受不了烟味的人,却总随身带着他最爱抽的烟。


拉克萨斯一闭眼就是那一抽屉被含过,却从未被点燃过的香烟。


拉克萨斯转过身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张照片,问道:“你认识他吗?”


弗里德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想摇头,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他是我爷爷。”拉克萨斯自顾自说道,“他死了。在我心里,他早就死了。”


弗里德想起了在他准备正式潜入大鸦的尾巴前一晚,马卡洛夫曾找他谈过一次话。


“弗里德,别忘了你是一个警察。”


弗里德看着被暗影遮了一半的局长,半晌笑道:“他曾经也是吗?”


“是。”静默许久,马卡洛夫妥协回道。


有着明黄色头发的男人在少年时期,也曾和他宣誓过同样的誓言,也曾戴过同样的帽子。


“弗里德,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拉克萨斯听到自己开口问道。


弗里德张了张嘴,半晌没发出声音来。


“好,等处理完这次卧底的事,请你喝酒。”


近乎狼狈地想要停止这个话题。


“拉克萨斯……”弗里德看着被他捏在手里的照片的一角,一字一句地道:“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和你爷爷,骗了你。”


没有想象中的难过,拉克萨斯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尽管在前三秒前,他还那样害怕弗里德亲口承认他的身份。


“我知道。”


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大鸦的尾巴里,从他一次又一次在报亭买报纸,从他的口袋里总放着他抽的烟,从他在无数次被尾随而终于有胆量下车走向他。


一开始掉进这个迷宫里,不止有弗里德。


还有他拉克萨斯。


在那日早晨,他走向他的车。在报亭前,拉克萨斯看着比自己矮上半头的青年,青年的耳朵还因为先前的剧烈咳嗽像是抹了胭脂似的红。拉克萨斯看着那红得滴血的耳朵,觉得格外有意思。


所以他明知他可能是警察,还是邀请了他去幽鬼。


弗里德站在桌前,还没从拉克萨斯那句话里回过神。


他怎么会知道?他知道,他还……


“弗里德。”拉克萨斯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不管不顾地咬上他的耳朵,仿佛这一咬就可以抵消他心里所有的怨气。


弗里德吃疼地哼了一声,听到他说:“倍受相思折磨的,可从来不只是你一个人。”

评论(2)

热度(29)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